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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档连载兄长五

《兄长》8月上市~

三世恋人顾墨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

我立志,总有一天要证明给他看,我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前世,你单枪匹马过来救我,以一敌千,血溅白袍。

如今,我遇魔斩魔局势全握,生当为你,死亦同穴。

第五章往事纷扰,暗潮涌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芙蓉竟然就是李玉蓉!

我呆呆地坐在案前看着一摞摞华贵的衣裙和首饰,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求问:一个艺妓,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爬上权力的顶端,让一个风流不羁的王者对她宠爱倍加,给她荣华富贵,为她除尽前路障碍,因为她,灭了势力鼎盛的顾家……

我一直以为,她是楚国第一位庶人中殿,而自己却是第一位被废为庶人的中殿,实为讽刺、耻辱!

却原来,她不是庶人,而是艺妓,我被一位妓女害得流落街头、家破人亡,奇耻大辱!

我双手蜷紧,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愤怒和恨意久久难以消减,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想要算计我,那我便让你和银月一样的下场!

夜幕降临,晚霞褪去,我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心中计划着明天的事情。

桃红将重新热过的饭菜又端了上来,劝道:“小姐是身子不爽吗?奴婢去找大夫来瞧瞧。”

“没事。”我勉力笑了下,伸手摸过中殿娘娘赏给我的一件件首饰,最后落在了“粉融香雪露华簪”上……

“少爷。”门口的丫头福了一福,顾墨筠一袭墨色绣金锦袍走了进来,他看见桌上的饭菜丝毫未动,皱了皱眉,向我走来。

我还在看着“粉融香雪露华簪”发呆,这簪子楚国只有两支,一支在中殿娘娘那儿,一支赏给了我。

这簪子源于一首诗,原诗的意思并不吉利,形容黄昏昼梦方醒,虚幻一场。

我第一次遇见楚逸,便如幻梦一般。他弄乱了我的发髻,亲手给我摆正这支簪子,柔情地说道:“‘粉融香雪露华簪’记得要配月白轻纱逶迤裙才最好看……”

那一刻,我喜欢上了他,他那样温柔似水、翩然如玉、风流倜傥,我以为他就是我的良人。

我将簪子视为定情之物,长年戴在头上,才一入夏,又迫不及待地穿上月白色的轻纱逶迤裙,只因记得他那句话……

我爱他爱得真痴……

而他,却设计了一个个圈套,将我和顾家网缚其中。

往事纷纷扰扰揪着心扉,我的面色略显疲倦惨白。顾墨筠近到我身前,扫了眼琳琅满目的衣饰珠宝,目光沉了几分。

“过去吃饭。”他平静地说,拿走了我手中的簪子,随手丢在了珠宝上。

我摇头道:“我吃不下饭……外面到处在说,我已是内定的王世子嫔……一想到明天要见世子……”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暗淡下来。

顾墨筠皱了皱眉,语气柔软了一些:“多想无益,明日你跟在我身边,我不让你见到他。”

“真的?”我眸中微亮,“哥哥有什么办法吗?”

他朝桃红和玉翠看了一眼,二人会意退了下去。

“先吃饭。”他牵上我的手,将我拉去了餐桌边。

有顾墨筠在旁,我总会多吃几口饭,他给我盛了碗汤羹,又给我夹了块红烧肉,我没什么胃口,只是拣了些清淡的吃了吃。

“怎么不吃肉?”他皱了下眉,眸子深黑如墨。

我回道:“哥哥不是吃素的吗?所以我也不能吃肉,以后我们可要一起生活的,哥哥吃素我也吃素。”我柔柔笑了下,将肉夹了回去。

他放下了银筷,眸色沉沉地看着我:“你最近瘦了许多,不多吃点,又得生病。”

我心中一暖,羞涩笑道:“还好吧,秋天来了,人比黄花瘦,没大碍的。”

他默然,又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才道:“以后,你来吃肉,青菜归我。”说完将一片五花肉夹进我碗里。

我心中一颤,甜蜜涌上心头。

顾墨筠不吃肉,但他并非吃斋,只是避开肉吃青菜,这个习惯很特别,我寻思了很久都没找到答案。

我美滋滋地吃着肉,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晚千寂君会邀世子去醉花楼,若他愿意去,明天就会晚到,我们早些出发,错开时间,早点回来,这样既不违了中殿娘娘的旨意,又能不见到他。”

我心中一惊,千寂君带世子逛青楼?这是怎样一种策略?明天若是早点回来的话,岂不是……我一时愣着没有吃饭,筷子停留在牙间不动弹了。

顾墨筠弹了下我的筷子,磕得我牙齿一痛。他酸溜溜地说道:“听他要去青楼,连饭都吃不下了?”

“嗯!不、不是……”我好奇道,“世子殿下去青楼,明天就一定会晚到吗?”

顾墨筠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也没有追问,自答道:“那太好了,今晚我早些睡下,明早早起。”

吃完了饭,我拉着顾墨筠走到镜子前:“哥哥帮我挑挑明天穿哪件衣服过去吧。”我拿起衣服比了比,又觉不够,“哥哥等等,我进去穿上给你看。”

我先换了套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锦衣,出来时,顾墨筠正拿了本书斜靠在软榻上翻看,月色如水流淌,他的乌发与墨袍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幽光,清冷的俊颜轮廓唯美,珍珠白色,眉目深邃,薄薄的唇线条迷人,他慵懒斜靠的姿势令原本修长的身材更显流畅,风华绝伦亦不过如此了。

我看着看着有些呆了,傻傻站在他面前不作声。他悠悠抬起眼睛,看向我,乌黑的瞳仁渐渐扩大,眼里的色泽由浅变深,深成了一片暗色。

我面上一烫,期待着他的赞美,他忽而垂下了眼睛,声音冷冷道:“换了来。”不再多看一眼。

嗯!他的目光明明是惊艳啊!

我跑到镜子前自己照了照,百花怒放于身,云霞绚烂环绕,如此模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怎么会不好看?

我不服输,又拿了一套进去换,出来后,他还是说不行,我再换,他仍是淡淡的神色。

我有些怨恼了:“这些衣服都挺好看的呀!你是不是不想让别的男子看见我如此美丽大方,所以才说不行的!”

“美丽大方?”他忍不住嘴角微勾,上下打量我,“你看到那株墨兰了吗?”

他指了下窗台上摆放着的一盆墨兰,我点头羞涩地笑:“嗯嗯,你送给我的,墨和兰。”

他收回了视线,凤眸微微上挑,慢悠悠道:“你往墨兰上穿金戴银,换个聚宝盆给它养着,感觉如何?”

我:“……”

我嘟嘴道:“你又来挤对我!我哪里配不上这些衣服了!”

他眸色幽幽含着笑意,改口道:“是衣服配不上你。”

“真的?”我心下一喜。

他又看了看我:“你往山鸡身上插凤凰的羽毛,怎么相配?”

我:“……”

“顾墨筠!”竟敢说我是山鸡!我碎步跑去捏起拳头打他,他任由我的小粉拳在他手臂上捶了捶,而后顺势一拉,将我拉进了怀里……

“穿这么淑女的裙子还调皮?不是山鸡就是野兔子。”他的声音柔软带着笑意,像是金色羽毛拂过心尖尖儿。

我脸上烫了烫,扭捏着腰身道:“放开我,我不欢喜你了!”

“就不欢喜了?”他冷艳的凤眸睨着我,猛地翻身将我压在了下面,“你可信誓旦旦说此生只喜欢我一人。”

我羞得咬了咬唇:“可你对我不好,总耍我玩。”

他热热的呼吸哈在我脸上:“你哭闹着要我喜欢你,至于我如何喜欢,便是我的事了。”

“你!”我气急了。他却若无其事地凑了过来张口在我鼻尖上咬了一下……

痛!

我捂着鼻尖儿瞪他,他拿开了我的手,顺着鼻尖吻下,咬住我的红唇,那两颗尖利的虎牙又在我唇瓣上研磨起来,细细啃噬,滚烫酥软的舌尖描绘我的唇线。

我身子软了软,含糊地说道:“走开,不给你亲……”

他凤眸微眯,线条极美的薄唇微微勾了勾:“后悔了?”

我使劲点头。

他呵呵一声:“后悔没用。打开牙齿。”

我摇了摇头。

他眸色一沉,滚热的手就伸进我的衣裙里,我惊得一叫,他趁势侵入,舌头钻入我的口腔,扫过每一处角落。

窗外月华澹澹,浓浓的桂花香飘进,带着若有似无的茉莉清香和木芙蓉的淡香,令人沉醉,不可自拔。

我呜呜咽咽如同被他推入了水中,全身软得似乎没有一根骨头支撑,眼前是一片莹润水亮,胸腔里的空气尽数被抽干,吻得很深,我沉溺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他的手开始解我的裙衫,从前襟慢慢往下,那衣服设计得颇为繁复,可他却能一心二用,既强吻着我,又有条不紊地解衣裙,指尖偶尔碰到我的肌肤,点起火苗,酥酥麻麻的热扩散去了四肢百骸。

好热……肌肤出了细细的汗,他的唇,他的呼吸,他指尖触碰过的每一寸肌肤,他与我紧贴的身躯,发烫发软,我羞得闭上了眼睛,脸颊如染上胭脂一般艳红……

长长的一段时间,顾墨筠极有耐心地解着我的衣裙,薄唇因为亲吻而变得鲜红,墨发如云烟散下撩着我的肌肤,白颊浮上了樱花色的红晕。

凉爽的风灌入,衣服从肩上滑落,香汗蒸腾,我慌得挣扎了一下……

顾墨筠抬起头来,墨色眼睛看了眼我红透了的脸,然后微微下移,去看我雪白的锁骨,再往下……我的衣裳松松地挂在臂上,粉藕色的兜肚露了出来,胸前的两团藏在兜肚下边若隐若现。

我羞得低眉咬唇,缩着身子拉了拉如水一般流走的裙衫,眼里含着楚楚之色,一副要被人吃掉的害怕紧张羞赧神情。

顾墨筠眼中蔓起了无边的暗色,静如平澜的俊颜泛出了朦胧的光晕,他拉住了我的手,又将裙衫剥了下去,沉声道:“这衣服不适合你,以后也别穿了……”

“那、那我穿什么呀?”

“穿你该穿的。”

他抱起了我,滚热的手掌摸去了我光滑的后背,一圈一圈的热开始滚动……

房中安安静静,弥漫花香,月光透过冰绡纱窗,投下榻上的人影,青花鱼缸里的锦鲤跳跃了一下,咕咚一声,如春雨破冰……

他又吻了吻我,手指懒懒地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瞧着我道:“你这张脸……以后也别再涂脂抹粉了,哭花了很吓人。”

“嗯!”原本情意无限,烈火翻涌,却被他一句这样的话浇得扑哧一声……火苗没有了。

“呜呜——你捉弄我……”我委屈地涌上了眼泪,盈在眶里,将落未落,听说这个模样,最能勾起男人的怜爱。

顾墨筠慵懒地笑了下,气息喷在我脸上,痒痒暖暖:“你先前问我,素颜好看还是装扮好看……我在回答你。”

这可是几个月前我问他的话呀……

我含泪笑道:“那就是说我素颜很好看喽。”

他默了一下:“比起艳妆浓抹……还是素颜能够入眼吧。”

“入眼?”我哼了一声,嘴巴嘟得老高,“我如此貌美如花,怎么会将将入眼呢?哥哥你什么眼光嘛!”

他笑意越发浓郁,凤眸里的墨色泛着波纹:“嗯,是我眼光不好,喜欢上一只野兔子。”

“你又挤对我。”我捶着他,委屈极了。

他握住了我的拳头,轻声笑道:“这便是你自找的,日后都要被我这么捉弄了。”说完,滚热的手指滑去了我的锁骨处,然后蜿蜒去了后颈,似乎想去解开我的兜肚。

我慌得捉住了他的手,心突突直跳:“不、不好……”

“不好?”他挑起了眉,几许魅惑。

我羞得垂头,吞吐道:“窗、窗户开着的……我、我们去……里面的……床上……”

“去床上做什么?”他顿了一下。

我惊得抬眼,就见他面色已恢复成沉静无波……

“你、你……你把我脱成这样,还问我要做什么?”我的脸红得滴得出血来。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道:“你衣服实在难看……帮你脱了……”他顿了一下,“这和去床上有什么相干?”

这个……

我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绿,最后恼羞成怒,变成了猪肝色!

“顾墨筠!”

一个时辰后,月朗星稀,夜色浮光,顾府后门的街道上零星走着些路人,一棵桂花树下站着我和玉翠、桃红。

桃红担忧道:“小姐明天真的要代替银月跳玉盘舞吗!那么多人在场……少爷一眼就能认出小姐的……”

玉翠也道:“小姐还是别跳了吧,银月蛇蝎心肠,小姐为何要帮她解围呢?”

我默了一下,芙蓉今日来说一个月前银月答应了万华山庄庄主,明天要在“落英赏菊会”上给达官贵人们跳玉盘舞,可如今银月受了伤,无法跳舞,芙蓉求我帮忙解围。

我道:“明天我不一定帮她解围,不过想看看芙蓉在耍什么花样。”

我寻思着府里的护卫多半听命于父亲,剩余的全是哥哥的人,我若用他们杀人放火、打探消息,不出半日父亲和哥哥就会知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请杀手,杀手只认钱,不认人,而我正好也不缺钱。

桃红紧张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杀手呢,杀手会不会像小说里的那样高大威武,双目寒星,手持银刀,一身黑气!”

我悠悠笑道:“大概还会形如幽魂,立如鬼影,沾花飞叶,皆可伤人。”

“哇!好厉害!”桃红犯花痴了。

正说着,前方走来一位黑衣男子,目测有几分杀手气质,我端出雇主应有的气场,昂首挺胸走到他面前,干咳两声肃然道:“天王盖地虎!”

他人眼睛一眯,看了眼我,然后又看了眼身后春心萌动的桃红……一脸“神经病”的表情,径直走了。

我……窘。

我们继续等杀手……

又来了一位黑衣少年,我推了推玉翠:“你去。”

玉翠过去对暗号,那人顿了一下,视线在玉翠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眼睛一亮:“小姐芳名?小生姓楠,名配,跟小姐交个朋友呗?”

这……

玉翠试了好几位,都没成功,我靠在桂花树下有点着急了。

桃红小声道:“小姐,那边有个人老往这边看……目光好……奇怪。”

我侧脸看去,隔壁的桂花树下,一位红衣少年单手支着树干,一只手摇着玉扇,杏目微眯地看着这边。他见我发现了他,反而摇着扇子朝我们打招呼,笑意绵绵,眸光暧昧,鲜红的锦袍飘逸舞动,一派风流公子的姿态,潇洒不凡!

“他不会是……喜欢小姐吧。”桃红猜测。

我回忆了一番,确定以前没见过此人,正待找他问话,他幽幽笑道:“顾小姐怎么不与我对暗号?”

我愣了愣。

他吹了吹额前的刘海,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我就是顾小姐雇的杀手——绯绝。”

我:“……”

我和玉翠、桃红窝成一团讨论起来……

“这男的看起来好不靠谱,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我也觉得是,哪有杀手长得这么……骚包的,目测一下他那脸好像还擦了粉。”

“可我明明是按照江湖规矩去龙门客栈下的订单啊,中介人还说绝对会给我找个合适的杀手。”

“我不合适吗?”绯绝突然间飘到了我们身后,形如幽魂!

我尴尬地笑。

他摇着扇子道:“顾小姐下单子的时候说,要找个人去青楼打探消息,我这身打扮,不正合要求吗?”

这么说来,也对。

我干干笑道:“可我没见过你这么……‘平易近人’的杀手。”

“小姐天真,你是没见过杀手吧?”他笑着收起扇子,腾身一跃,摘下了一片桂花叶,然后眯眼看着不远处的路人。

“你随便指个人,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我:“……”

我命绯绝去醉花楼打听芙蓉的身世,确认一下芙蓉是不是我要找的李玉蓉。此外,我还要他帮我瞧瞧今晚千寂君请楚逸逛青楼是个什么情况。

清早,晓雾浓厚,青山绿水、亭台楼阁皆淹没在茫茫白雾之中,让人的心不免蒙上一层厚厚的雾。

父亲将我和哥哥送上了马车,千叮咛万嘱咐要哥哥看着我,别让我在“落英赏菊会”上闯了祸、丢了人。

父亲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马车一直往东郊的万华山庄行去,此山庄专为豪门贵族宾客宴请、装文艺之用,依山傍水,高雅幽静,“落英赏菊会”就在这里举行。

我挑开马车帘子看向顾墨筠,他骑着白马与马车并列前行,一袭墨竹银白锦袍,墨发高高束着,五官英挺俊美,鲜衣怒马,俊逸超尘,让人一眼就能看痴。

“哥哥……”我轻轻地唤他,对他秋波频送,“我想和你一起骑白马。”

他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不为所动:“你见过哪家千金在大街上骑马?”

我撇了撇嘴,一点风情也不懂,人家骑马是想和你抱在一起嘛。

正时马蹄声轰隆渐进,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后方传来:“哥哥,我又赢你了!”

这……不就有位千金在骑马吗,我朝顾墨筠努了努嘴。

一骑红尘潇洒地驰骋而过……接着一匹黑马又追了过来,马上之人看见了顾墨筠,立刻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顾公子。”他向顾墨筠抱拳,顾墨筠回他一礼。

来人正是传说中的谢煊谢将军,他一身深蓝劲装短袍,精神干练,肌肤是久经沙场的古铜色、面庞刚毅英挺、身躯凛凛骨健筋强,与白面冷傲的顾墨筠相比,他就是火,就是太阳。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再看顾墨筠时,他一个刀子眼射在我脸上。

我:“……”

“这位是舍妹顾明兰吧?”谢煊笑着与我打招呼,“顾小姐好。”

我甜甜地笑:“将军好。”

雾色悠悠,芳草萋萋,秋日晨光微醺,我和谢煊隔着顾墨筠笑脸相望,如同话本子里“如意郎君骑马来,娇妾羞颜把帘开”的经典场景。

顾墨筠的脸色很不好了。

说话间,那骑红色的靓影又从雾中折返了回来,声音清亮好听:“哥哥怎么不追来了!这么快就认输了呀!”

她是谢煊的妹妹谢婉,前世嫁给了千寂君,与我是妯娌关系,因她性格爽直,与我十分投缘,相交甚好。

她看见我和顾墨筠,呵呵笑道:“原来哥哥邂逅了美人,舍不得走了!”

这丫头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我笑着对顾墨筠道:“你看人家谢姐姐就能骑马,为何我不能骑?”

顾墨筠淡淡道:“谢小姐将门虎女,骑马射箭武艺超群,你能和她比?”

我嘴巴一撇:“可人家可以学的嘛。”

谢婉笑着点头:“是的是的,顾妹妹想学,我教你呀!”

我眸中一亮,立刻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好呀!就现在了!”

顾墨筠大手一伸,将我的头按了进去:“舍妹顽皮,二位见笑了。”

谢煊觉察出来顾墨筠不想与他们深交,于是对谢婉道:“这官道上哪能学骑马。”

“对哦,那我改明儿带顾妹妹去马场学!”谢婉十分热情。

一路上有说有笑,又遇见了几位贵族子弟,顾墨筠强行将车帘放下,不许我再伸头出来搭话。

我闷在马车里只好与玉翠玩游戏,片刻,谢婉也钻了进来与我们一块儿玩,玩得正开心,外面突然说昨晚醉花楼遇刺客了,我心中微惊,竖起耳朵细听。

几人说道:“死了两名妓女,一个龟奴,不少人受伤,还好世子殿下和千寂君没什么事。”

“谁这么大胆敢行刺世子殿下,这可等同于造反叛乱,罪可株九族啊!”

“就是说啊,殿下正在追查刺客,估计今天不会过来。”

我心中暗喜,楚逸今天不会过来!

谢婉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撇撇嘴道:“堂堂世子殿下喜欢逛青楼,活该遇见刺客!”

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话可别乱说,会掉脑袋的。”

谢婉不以为惧:“他敢去逛,就不要怕别人说。顾妹妹可千万别嫁给他,还是嫁我哥哥最好!”

这……太直接了。

她又笑了笑:“我哥虽然没有顾公子那么有文才,不过对人是极好的。下午你见见他练武的样子,帅气极了。”

我:“……”

抵达万华山庄,我收拾着准备出马车,顾墨筠突然钻了进来将我按在了软座上,我眨巴着眼睛看他:“哥……哥,怎么了?”

他瞧见我手上拿着谢婉刚送我的见面礼——绣有谢家军家徽的护腕,他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拿走护腕,细细瞧了瞧,然后挑眉,不紧不慢道:“刚才见到你仰慕已久的谢将军了?”

我一愣,顾墨筠吃醋了?

“我、我没有仰慕他……”

他似笑非笑:“没有仰慕,你紧盯着他做什么。”

“我、我……”我急中生智,“我瞧着他座下的黑马好帅气!嗯,我也想骑马……哥哥教我嘛,教我嘛……”我对他撒娇,转移他注意力。

他不为所动:“你学会了骑马,闯的祸更多。”

“不会的!我保证不闯祸。”我嘻嘻笑道,“你不教的话,我就去找谢姐姐学。”

他眯了眯眼睛,将护腕扔在了小角落里:“你试试。”

我撇了撇嘴,不敢试,我将护腕捡了起来收好了。

他忽而近了几分,看着我的脸道:“你化妆了?”

“不、不是啦,原本我都出门了,可是父亲又要我回去上点妆……”见他面色沉了下去,我连忙往后缩,“父、父亲担心中殿娘娘会怪罪我们敷衍了事。”

他捏起我的下巴,俯下身来,咬住我的唇。

我羞得面红耳赤:“不行,会被看见的……”他反而将整个身子压了过来,茉莉花香的胭脂被他用舌头舔尽喂进我嘴中,温暖的大手捧着我的小脸轻轻摩挲,将我脸上的粉擦得干干净净……

我抿了抿被顾墨筠亲红的嘴唇,水汪汪地看着他道:“人家只化了点淡妆……你看她们那样才叫艳妆浓抹!”我撩起车帘指了指远处的千金小姐们,正时艳妆华服的祥平翁主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入山庄。这位祥平翁主是楚逸的亲妹妹,姿容美妙,身份贵重,还很仰慕顾墨筠……

我俏皮笑道:“祥平翁主是不是很漂亮?”

他瞟了眼外面,视线拉回到我脸上:“要看跟谁比了。”

我痴心妄想道:“跟我比的话,谁漂亮?”我眨巴着眼睛想听赞美。

他冷不丁一笑:“你们俩没法比。”

我:“……”

我哼了一声:“你肯定觉得她美翻了!被她迷晕了吧!快去找她!”

他笑得越发明显,粉色的唇瓣勾起一道迷人的弧度:“的确有点晕……”说完,放下车帘,又覆了上来,咬上了我的唇……

“用你来醒醒脑……”

我:“……”

雾色弥漫,花香醉人。如此温存了一番,他才放过了我。

我意犹未尽,拉住他不让他出马车,羞涩道:“哥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软在他怀里做小猫状蹭着他。

“嗯。”他轻轻应着,将我往上抱了抱。

我道:“哥哥答应娶我了,我就是你的人了,可是哥哥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世呢。”

他身子一顿,低头看我,眸色转为了冷淡。

我小声撒娇道:“哥哥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他默然,没有回我。

我有些挫败,我和他的关系也算是十分亲密了,可他还是神神秘秘,不与我交心。

片刻,他淡淡道:“等你嫁了,再说。”

等我嫁了?我怎么有种不会嫁给他,被他吃了豆腐后,他还不负责的错觉呢?

倚江楼前聚满了千金小姐、贵族少爷。我和顾墨筠肩并肩赏着花,菊花团团簇簇,色彩斑斓,淡雾缭绕花间,添上了几分梦幻之色。几位恋慕顾墨筠的千金小姐急忙凑了过来将事先准备好的菊花诗词念给顾墨筠听,想要得到顾墨筠的赏识。

顾墨筠没有理她们,佳丽们自己斗了起来,一说你的诗句不合意境,一说她的词曲未必是原创。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打擂台,千金小姐们一改淑女风范,为了顾墨筠争得面红耳赤。周围的人全聚过来看热闹,无不掩嘴偷笑觉出是场好戏。

祥平翁主有些按捺不住了,她怎能让其他女人抢了自己的风头,于是她端出翁主的身份责令大家别争辩了,不如来一场斗诗比赛,一决高下。

如此一说,大家觉得此法可行,一场围绕顾墨筠而展开的斗诗大赛拉开了序幕。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好戏,玉翠过来对我耳语道:“那个杀手说要见小姐,在倚江楼后的望江亭等小姐。”

我心中一惊,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竹林掩映,山泉清泠,我来到望江亭却没见到绯绝。亭外怒放的各色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晨光透过薄雾折射七彩,芬芬绝世奇……

我不知不觉走过去观赏,忽然间,后方竹林里传来了人声。我以为是绯绝,于是走过去一看。

竹林深处两道欣长的身影,白色锦衣翩翩,丰神卓然,正是千寂君。而另一道青影……我擦了擦眼睛,竟然是“李党”头人李勤!

如今“顾党”和“李党”矛盾加剧,水火不容,千寂君前一刻才来向我求婚,要救“顾家”,这会儿怎么会来私会“李党”的头人了?我心中惊疑,走近一些偷听他们的对话。李勤正在向千寂君分析朝中政局,千寂君轻声一笑打断道:“我这样一个不能出仕的王族对于朝中之事毫无兴趣,大人找错谈话对象了。”

李勤跟着轻笑了一声:“千寂君已非事外之人,众人皆传你和顾家千金两情相悦,可惜身份有别不能成婚。顾家眼见失势,中殿娘娘想用顾明兰来稳住局势,于是安排世子与顾明兰相见……”他顿了一下,笑容诡异,“可巧,从不沾惹风尘的千寂君却突然邀请世子殿下去醉花楼玩乐……有几人会相信,世子遇袭与千寂君无关呢?”

我心中一沉,昨晚的刺客与千寂君有关?

千寂君面色一变,语气沉了下去:“大人莫要无中生有,混淆视听,昨晚的刺客已经查明是齐国细作。”

李勤淡然一笑:“齐国的细作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刺杀世子?”他眯了眯眼睛,走近一步道,“老夫只是想提醒千寂君,旁人的猜疑很可能也是世子殿下的猜疑。长久以来,千寂君与顾家交好,而世子殿下却不愿‘顾党’权力过大、操控王权。他日世子若登上王位,难保不会因为顾明兰的婚事和醉花楼遇刺之事定千寂君和顾家谋逆之罪。”

千寂君的目光越来越冷:“大人越说越离谱了,我一向闲散惯了,不喜纷争政事,只爱诗书音律,何曾有半点谋逆之心。顾家亦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世子殿下宽厚爱人,怎会因为这种事情猜忌我们。”

“这种事情……”李勤淡笑摇头,踱了两步,走到了竹林边缘的山崖处,放眼一望,低喃道,“老夫若没记错,殿下与欣嫔娘娘就是在这万华山庄相遇的。”

我微微一惊,欣嫔是千寂君的生母,传言穆宗还是世子的时候在万华山庄的一次宴会上邂逅了尚是乐师的欣嫔,一场风花雪月之后有了第一个孩子千寂君。

李勤微微叹了口气,深沉道:“其实殿下这一生就只爱过欣嫔娘娘一人,娘娘仙逝之后,殿下每年还会来这万华山庄住上几天,以作缅怀……”他看向千寂君,眸中隐有痛色,“这些年,千寂君四海为家,周游各国,想来比我先找到娘娘的死因吧。”

我猝然惊住,欣嫔娘娘的死因?

官方记载,欣嫔娘娘体寒多病,生下千寂君后,染上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香销玉殒……

李勤沉声道:“娘娘哪里是得了不治之症,分明是被顾华英下毒害死的。”

我脚下一虚,踩到了一片枯叶……

顾华英是中殿娘娘的父亲,楚逸的外公,千寂君的母亲若是被顾华英害死的,那么楚逸就是千寂君的仇人。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前世楚逸为何到最后也不放过千寂君……

寂静一瞬,千寂君冷声道:“母亲去世多年,大人此时来和我开这种玩笑,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只要敌人还在,真相就没有晚的一天。”李勤一步一步走近,一字一句道,“如今世子沉迷声色,民意尽失;中殿娘娘权力削弱,‘顾党’大势已去,这样的大好局势不正利于千寂君报仇雪恨、夺取大权……”

“放肆!你敢煽动本君谋反?”

李勤压了压眉眼,恭敬道:“不是煽动,是合谋,十年磨剑,卧薪尝胆,老夫和千寂君一样,也等今日多时。只要千寂君答应,老夫的文权兵权全听千寂君差遣。”

千寂君怔愣一瞬,眼中的怒意凝固。

我的心悬了起来,李勤竟然要助千寂君谋反?

那“顾党”岂不是……

我心中一寒。

风入竹林,沙沙声响,竹叶重叠织成一张巨大的绿网在头上迅速移动,似乎在寻找网缚的猎物。

良久,千寂君冷笑道:“大人可知,本君最害怕的人是谁?”

李勤微微怔住,胜算在握的笑容僵了僵。

千寂君平静道:“世子殿下六岁能吟诗作赋,十岁已背全史书,他流连女色,却从没荒废过政事和课业,处事快狠精准,不留一丝破绽,就是昨日之前,我还不知,他竟隐藏了一身绝世武功……”千寂君顿了一下,冷然道,“大人如果真要造反,先想一想你的敌人有多可怕。”他转过了身去,拂袖道,“大人请回吧,本君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大人好自为之。”

看着李勤远去的身影,我悬着的心落了一落,可又很快涌上了恐惧和心寒。千寂君与顾家交好、想要娶我,只是为了拉拢“顾党”、削弱中殿娘娘的势力?他有心复仇,为何不答应与李勤合作?“李党”渐渐崛起,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千寂君夺取大权指日可待……

“明兰?”柔柔一声突然从后方飘来,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跳到了嗓子眼。

千寂君白衣翩跹地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地俯看我:“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他蹲了下来,拿掉我发髻上落着的枯黄竹叶。

我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说不出话,双手有些发抖,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在这里了?

“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他眸光柔和,口吻亲切,似乎并不介意。

我强自镇定道:“没、没有,我……不想见世子,所以躲来这里了。”

他温柔的眼里蒙上了些灰色:“你不想嫁给世子。”

我犹豫了一下,使劲点头。

他默然,静了片刻,突然伸手过来牵我:“看你担心得,手都冰凉了。”他揉了揉我的手心,热意蔓延,我慌得往后缩,抽出了手。

他以为我是害羞,柔柔一笑,又疑惑道:“送你的镯子,怎么不戴?”

“这……”我扯了扯嘴角,心虚地笑道,“哥哥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回头要还给你。”

他皱了皱眉,随即有些无奈道:“墨筠在这件事上,倒是担心我待你不好了……”他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刘海,动作极是亲昵,温柔道,“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明兰了……我怎会待明兰不好呢?”

我心中一动,抬眼对上他熠熠灼热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像是燃到盛时的炭火,一旦浇灭,瞬间便成灰末。

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大、大人,出来多时,我要回去了。”我转身就溜,却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扑通一声,栽进了菊花丛中,乱花飞溅,我头上全是菊花瓣……甚窘。

千寂君笑意浓浓地将我扶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打理着我微乱的发髻,顺着我的额头又拂去鬓角,道:“明兰陪我待在这里吧,我也不想你见到世子。”他顿了一下,面色又沉了下去,“一想到你快要嫁给他了……刚才,差一点就要答应李大人了。”

我愕然僵住,他怎么能轻易就说出这样的话!

他又道:“不过,‘李党’的人,终究信不得……世子和父王的意思是一致的,有意扶持‘李党’。‘李党’找我合谋造反,岂非得不偿失?”他秀眉皱了下,又牵住我的手,语气定定道,“明兰觉得我应不应该给母亲报仇呢?”

我被花粉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大人,刚……刚才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

“别害怕。”他含笑望向我,目光绵绵,“我做这些全是为了你和母亲,你早晚是要知道的。”

我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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